小雨是一個八歲的女孩，瘦瘦小小，總愛把書包背得很緊，好像這樣能讓她站得穩一點。

第一次走進我的諮商室時，她緊抓著媽媽的衣角，小聲說了一句：「我好緊張。」

問她為什麼緊張，她說：「因為老師會生氣，因為我忘記帶功課，因為同學不喜歡跟我玩，因為……我好像哪裡都不對。」

那天，我請她畫出一張「緊張的樣子」。

她畫了一隻小烏龜，把自己縮在殼裡，只露出一隻眼睛偷偷看著外面的世界。

她說：「這樣比較安全。」

一週一週過去，我們一起玩沙、玩拼圖、玩角色扮演。她慢慢願意把故事講完整了。

她說她常常不敢舉手，因為講錯會被笑；她說她晚上會做惡夢，夢到被全班人指著罵。

有一天，她拿著一張畫遞給我。

那是她和那隻烏龜，牽著手走在陽光底下。

她說：「我現在讓牠出來看看，因為你說緊張不代表我不好，只是我很在乎。」

我點點頭，忍住眼淚，告訴她：「你很勇敢。願意說出『我好緊張』，就已經踏出了第一步。」

小雨走出諮商室的那天，背包鬆了一點，腳步也輕盈了一點。我想，這世上每一個學會說出情緒的孩子，都值得被抱緊、被相信、被溫柔以待。

因為他們正在學會與自己好好在一起。